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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霍桑探案系列13:蜜中酸》程小青著全文在线阅读
http://www.360shiyong.com/      2019-5-15 21:51:59      来源:梦想还是要有的      点击:

《霍桑探案系列13:蜜中酸》程小青著全文在线阅读


一、我的莽撞

霍桑的体格素来是很壮强的。故老流传的那句:“一分精神,一分事业。”的俗谚,他是绝对地崇信和格守的。

他对于体格问题曾声色俱严地表示过一番议论。
他说:“包朗,你可知道我们的国家所以一切落后,处处受人家的欺侮凌辱,主要的原因是什么?我告诉你,只有一个字——弱!”
自然,他所说的弱是根据着“国以民为本,民弱则国弱”的老调,指一般国民的体格说的。接着他又滔滔地发挥下去。
“我们的同胞因着生活水平的低落,营养不足,知识不够,又不懂卫生;都市中又遍布着葬丧青年体格的陷阶——妓院、烟窟、赌尝舞厅、变质的旅馆——就形成了一时无从挽救的衰病积弱。你知道我们平均的寿命还不到三十岁。这是一个民族前途的多大危机啊!一个人的知识经验的成熟时期最早是三十岁。从三十到七十,最少是六十,才是给社会国家服务的最好年龄。看欧美人,一切政治、军事、科学、教育和其他事业界的权威者,大半是年龄在六十以上的人。我们怎么样?未老先衰是普遍的现象!一个刚才受好教育的人,往往会一跃而赶到“行将就木”!甚至教育还没终了,肺痨病已告成熟,立即跳进墓穴里去!
“固然,提倡体育的声浪有时也听得见了,可是那是虚伪的,最多是点缀!在锦标选手的名目下,学校的体育也成了商品化的广告,而不是普遍训练的学科。包朗,你想在这种局面之下,若使没有真诚彻底的改革,那末所谓在复兴国家途程上所必需的‘埋头苦干’和‘迎头赶上’一类的词句岂非都成了空话!因为一个体格虚弱的人,在工作上一天‘埋头’了五六个小时,就会头昏眼花的啊!”
议论虽像偏激,可是确也含有至理。所以他平日除了清晨时例有的户外散步以外,凡日常生活中有运动肢体的可能,和其他关于促进康健的方法,从来不肯放弃。他既然抱着为社会服务的志愿,自然不得不努力保持他的康健,以便可以应付任何艰苦。
可是那年的秋天,霍桑因着探案时的过度劳顿,精神上竟也有些倦惫不振。这就因近年来社会上所谓“文明”的程度越高,那干奇百怪的罪案也跟着“文明”的高潮而越来越多。霍桑的名誉既已喧传遐迩,请教他的人也就纷至杏来。霍桑是富于责任心的,凡经他担任的案子,他总是焦心劳力,一丝不苟,直到破获了才罢。因此之故,他的精神上便发生了影响,平日他虽然很注重摄生之道,但处在这特殊的环境之中,终究不能维持。结果他的饮食渐渐儿减少,面容也日见消瘦,末后又患了失眠症。他日间虽忙碌了一天,到了晚上仍不能安睡。这一来我不禁替他担心起来。
那天早晨我郑重地向他说:“霍桑,你是绝端注重体育的,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话了。以前我好几次劝你休息,你总说眼见这充满着罪恶的社会时时刻刻都需要你,你实在不忍远离。但你仔细想想,你既然愿意为社会尽力,究竟还是拼着你的不完全健康的身体,再勉强干几件案子,就此送掉你的性命好呢?或是暂时休息一会,等你恢复了康健,再回来多尽力几年好?这是一种最简单的算法,你总不至于算不出罢?”
霍桑含着笑容答道:“算了!你这议论是多余的。我决忽视我的健康。近来我的身体不是百分之百分的好,我自己也觉得。你不说,我也早打算要出去休息几天哩。”
“当真?”我很高兴。
“谁和你玩笑?车票都已买好了。”
“唉!算我多说!你打算往那里去?”
“西湖。”他顿一顿。“我已经买好了两张票。你也得暂时搁一搁笔,养养你的脑筋。”
—我当然很兴奋地允诺了。第二天的清早我们俩便悄悄地住杭州去。
旅行是我的生平唯一爱好的一种活动,何况这一次的目的在乎游览松散,路上又有良好的伴侣,我的兴趣便分外地高。平时霍桑一上火车,趁着空儿,往往要从车中乘客们的衣饰、容态、言语上,猜度他们的职业性情,借以消遣。这虽是消遣性质,究竟也费脑力,故而这一次也就意防着这一层,不使他再虚费无谓的脑力。霍桑也很知趣,把视线移换了方向。他只凭着窗口,眺望那远山、近水、野树、村舍,和那广漠的金黄色的稻田,一一地随车转旋,奔集眼底。他的精神果然振作得多。
我们到了杭州,直接往旅馆里去。在杭州我们虽有不少朋友,但我们的宗旨是“避嚣寻乐”四个字,为避免应酬,故而绝不声张。我们住的是迎峰旅馆二层楼三十六号,地点恰在湖滨。卧室的窗口正对着宝石山。不但开窗见山,把窗帘移开了,就是躺在床上,那风光塔影也可以送到眼底。
时令是秋天。秋天不是西湖的“闹期”,所以旅客稀少,旅馆中又特别清静。我们一到以后,大家洗了洗脸,喝了口茶,略停一停,我便打算出去游一回夜湖。霍桑赞成了,我就奔到楼下帐房里去接洽,托他们代雇一只游艇。接洽的事很简捷,几句话就谈妥当。我带着一颗兴奋的心,匆匆重新回到房中。
一种出乎意外的情景突然接触我的眼睛!
我推进房门,刚才跨进了一步,猛然抬起头来,陡见一男一女正并头并肩互相得抱着地坐在一只靠窗口的沙发椅上!
我呆住了。第一个意念:“霍桑竟突然变了素质,居然挟妓?”但是只有一两秒种,那一男一女都已霍地立起来。我才看见那男的虽同样穿着一身藏青哗叽的西装,但白馥馥的脸儿,乌油油的头发,却并不是霍桑。那女的明眸皓齿,柳眉樱唇,生得美丽绝尘。伊穿着一件淡湖绿洒白花的软绸颀袍,长才及膝,膝以下一双淡灰色的细丝长统袜,显得两腿的肌肉非常丰满。伊的服装也可算簇新的时式。这两个人的年龄都是在二十略过一些,这时候都是满脸通红,也定着惊诧的目光向我谛视。
怎么一回事?我委实窘极了!原来房间是同式的,尤其是房门。我在匆忙之问已走错了一号!
“对不起!”
我一时说不出口,懊悔地坐下来,经过了足足五分钟的喘息,方始说明白。
他笑道:“包朗,我常说人们的情绪应随时加以控制,尤其是在太奋张的时候,不然就会莽撞肇祸。你实在太卤莽了,不知趣,打断了人家的情话!他们是到这里来度蜜月的一对新婚夫妇埃”后来我查明隔室三十七号里的果真是一对新婚夫妻。
据一个少年茶房说,他们才来了两天,下面的旅客姓名表上写着沈姓,上海人字样。我受了这一次教训,以后便随处谨慎,在极度快乐的时候,我的举止行动更不敢不特意敛迹。
我们乘着一只瓜皮小艇,在西湖里荡了一会,就在平湖秋月进晚餐。那晚恰巧是上弦,凉风挟着花气在水面上轻轻拂过,著肌不太寒,只觉得疏爽。弯弯的眉月映照着波心,那鱼鳞似的水波沦涟荡漾,月光也随着闪动,仿佛幻出干百个月儿。身临到这种清幽的境界,精神上自有一种无可言喻的快感。归寓时小艇又冲波前进,短桨起落,又好似把月儿敲成片片。忽而船尾后浪花高涌,没刺有声。湖底的鱼儿也在那里迎月嬉戏了。美中不足的,就是那时候西湖中养蓄大群的鱼,湖水因着鱼的繁殖游动,都变作黄浊的颜色。回想好几年前,那种获藻萦回澄澈见底的情景已是不可再得了。
这一夜霍桑的精神果真大见进步,一睡直睡到天明,不但不曾失眠,连梦都没做一个。我也同样得到了酣适的睡眠。第二天早餐既毕,我们又雇着小艇,准备作整日的游览。这一天游兴特别浓厚,经过的名胜之区也不止一处。我曾经吟过好几首诗,回旅馆后还写了一篇游记,也足见我们的“雅兴不浅”。
当我们在游孤山的当儿,曾和那一对隔室的新婚夫妇不期相逢。我因着昨天的莽撞举动,看见了他们,还觉面灼耳热,非常惭愧。我故意走得远些,不和他们接近。但我远远里偷瞧他们,虽然并肩地走着,神态上仿佛很落寞,比较我上一天所见的挽颈呢语的景状,似乎完全不同。这一点霍桑也已觉察,等到他们走远了,他向我低低地表示。
“我看这两个人好像都怀着什么心事。”
“是,我也觉得如此。不过我国的传统习俗,夫妇间的爱,只在密室洞房中背地里表现,在人前总是扮足了‘相敬如宾’的面孔的。”我笑一笑。“我想他们也许因着瞧见了我,想到了昨天被我撞见的情景,有些不好意思,故而就格外顾忌了。”
霍桑也笑一笑,分明赞同我的见解。接着我们的话题就移向别方面去。
我们玩到断黑,才数着队队的归鸦,倦游回寓。回寓后我们又靠着窗口,饮了少许杭州的土酒,吃着当地著名的醋溜鱼,把杯畅谈,直到月挂天心,方才安睡。我预料这天晚上一定可以像上一晚那么地酣睡,不料实际上使我失望。我睡到床上,翻来覆去,竟不能合眼。也许是平日不常喝酒的人,偶然喝了几口,酒会在肚子里作弄罢?
我的耳朵中听得有人在地板上走动,又不时有开窗关窗的声音。声音是隔室三十七号传过来的,静夜中听了非常清晰。
读者们也许也有这种经验罢?躺在床上,睡不着,幻想就会活动。这样的时候,这一对新夫妇们为什么还不安睡?他们这样子把窗门忽开忽关,有什么用意?“春宵一刻值千金”,秋宵也不应有什么折扣。他们岂不是辜负良宵?奇怪!对面的榻也不时有声音。不是他也在那里翻覆不宁吗?难道他也禁不住好奇心的活跃,忘了休养的本旨,像我一般地在关心着隔室中的新婚夫妇?
“包朗,你没有睡着?”这是霍桑的轻微的呼声。
“是啊!你怎么也翻来覆去?”
“我觉得隔室中也许已出了什么岔子。”
“喔,你在那里听他们的动静?……喂,不干我们的事。你还是安心些睡。”
其实这话是无聊的,简直是欺人自欺。我自己既然动了好奇心,不能睡,却还劝霍桑,想一想几乎笑出来。
这样子约有半个钟头,旅馆的内外越发静寂。我也有些倦乏,隔室中的动作怎样,我已不再注意。
笃笃!……
连续的叩门声音突的驱散了迷蒙的睡魔。我惊醒了,张开眼睛,仔细一听。声音就发生在我们一室的门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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