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职业刺客》星新一著全文在线阅读
1、列车上的盗窃案
列车开出车站后渐渐加快了速度。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,拿出化妆盒化起妆来。映在小镜子的我,年轻貌美。我一边看着镜子里的我,猛然想起了这样的问题——迄今为止,受过我骗的男人究竟有多少了呢?
不过,我这次拿出化妆盒来并非为了自我陶醉,而是为了借以偷看坐在我旁边的那个男人。这个人三十岁上下,是个捉摸不透的人,既有不容疏忽大意之处,又有质朴寡言的特点。他究竟是做什么买卖的呢?
正当我偷看他时,他也正闪目向我观瞧。看样子他对我挺感兴趣,或是说很关心似的。而且他还不时地无意识地用手去捂胸部。不过,似乎并不是因为见到了我而心跳厉害,也不象是单纯的怪毛病。凭着我的直感,我立刻弄明白了,说不定在他的内衣口袋里装着宝贵的东西呢!看到这种情况,我收起了化妆盒。
我装做寂寞无聊的样子,眼睛望着窗外。我这样做为的是使他容易和我搭话。过去,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男人先跟我搭腔:“你到哪里去?”于是,我便客气地回答一句。我一答话,对方便会跟我说上十句。这样一来,我就很容易下手了。
可是,此刻坐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,却老是不和我搭话。他大概是没怎么和女人来往过吧?照这么说来,他的穿着给人的感觉还真是够庸俗土气的。象他这种喜欢金钱、工作和某些爱好,胜过喜欢女人的男人也是有的。我心里有点焦躁起来。
任凭我怎么等待,他也没有反应。因此我改变了另一种战术:我打开手提包,拿出手帕,低着头忍耐着,并且发出似乎很痛苦的声音。发这种声音的诀窍也是很难掌握的,既不能声音太大,使周围的人都听到,但又要让身旁的人听得见,如果听不到就失去意义了。而且,那种忍受痛苦时的感情还必须装得很高雅。
虽然这是个很简单的计策,但所有的男人都会上我的圈套。假如这是在电影里,描写的是江户时代,我穿着和服站在松树下的话,恐怕立刻会遭到注意的。而今,只是移到了现代的列车上,丝毫没有小绺行窃的气氛,因此,男人们就很容易上当受骗了。
果然不出我所料,他答腔了:
“你怎么了?”
“不、不,没什么!”我轻轻地搖了摇头说。这时我先进行否定,这乃是个诀窍——你越是想打消他的好奇心,他的好奇心就越强。
“是不是哪儿不大舒服?”
“不,不要紧!”
说是不要紧,言外之意是说有点不舒服。
“还是别勉强的好。我叫列车员来吧?”
“不必叫列车员了。”
“我要是能帮你什么忙,只管说,不必客气。”
我的计策进行得很顺利。我用很痛苦似的语调请求说:
“那么,对不起,放在行李架上的我那个手提包里有个药瓶,我吃点药就会好的,麻烦您把药片帮我拿来用水溶化后给我喝,好吗?”
“这是小事一桩!”他说着站起身来伸手将提包拿了下来,取出了药瓶,问:
“是这个吗?”
“嗯!”
“我这就去给你打开水来。”他拿着药离开了座位,朝洗脸间走去了,就在那么一瞬间,我办完了我要办的事——趁他光注意从行李架上往下拿手提包之际,他的衣服内口袋里的信封已经到了我的手中。
我迅速地检查了信封里装的东西,果然是成叠的钞票,是很大一笔款子。我忙抽出钞票,然后又把事先准备好的与钞票同样大小的纸片塞了进去。
我在原来的位子上坐好等候着他回来。他回来了,手上拿着个纸杯子,面目表情依然没啥变化。邻座的人得了急病,要为病人溶药,他的注意力光用到这方面去了,哪里还顾得检查上自己的衣袋呢!
“药已溶化好了,请喝吧。”他把杯子端到了我嘴边,让我喝。说是药,其实,那只不过是砂糖。我装做喝呛了似的,一边喝着“药”,一边巧妙地将信封又塞回他的衣袋里。然后,我道谢说:“谢谢!”他并没有察觉出我说的是另一种含意的“谢谢”。他回答说:
“不必谢。病好些了吗?”
我装做渐渐好受了似的样子,再三向他道谢。并借此机会起劲地与他攀谈起来——只要他不去检查自己的衣袋,就是帮了我的大忙。可是,他跟我谈得并不起劲,不过,也没有想去检查那信封的意思。看样子,凭着从衣袋外面的感觉,他很放心。
至此,我所要干的事算干完了。下一步就是在下一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下车就完事大吉了。我煞有介事地再三向他道谢后,就下了车。真是一帆风顺,毫无破绽。无论他怎样咬定是我偷的,他也拿不出证据来的。
今天的收获之大真是出乎意料。干什么花好呢?站前大楼的商店里五彩缤粉,尽是我想要的东西。我先被宝石店的橱窗吸引了过去,手舞足蹈地迈进了宝石店。
我选中了一颗大粒宝石,用刚弄到手的那笔钞票付了款——我想,最好是把这笔钱尽快花掉。
这时,店员面带着奇异的表情问我:
“您用这种钱付款吗?”
他的这个提问使我有些诧异。不过,我想店员是不会知道我这钱是偷来的吧,不必担心,我假装不解的问:
“难道我这钱不能花吗?”
“是的,有点不大好办。要是一张还好说,这么一大笔钱……”
“请告诉我,这钱有什么问题?”
“这些钱全是假钞……”
店员拿起了电话,他大概是叫警察吧。我感到象断了气似的。恐怕逃也逃不脱了,他们马上会把我抓住的,绝不会眼睁睁地把我这个企图使用大量假钞的人放走的。首先,我的腿早已就僵直得动弹不得了。
不大一会儿,警察就来到了我的面前。我该怎样辩解呢?要是证明自己与使用假钞者不是同伙,就得承认自己是小偷。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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